“小萨,要去做什么啊?”西斯大声问。
“去救人!”特丽萨边回答边拉着她快速在树林里穿行。别看芋人的个头很小,但移动速度却惊人的快,两人使了一大半力气才勉强跟上。
草丛和树枝在眼前快速后移,风在耳旁呼啸,周围一片漆黑,西斯似乎在须臾间看见了很多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,不禁开始警惕起来。白天美丽的山谷瞬间变成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世界,这深夜的森林中不知道蛰伏着怎样的怪物,就是单单想象一下就让人背脊发凉。
过了一会儿,西斯和特丽萨前方渐渐出现一片绿色的荧光,在黑夜中特别显眼。
“就是那里!”特丽萨拉着西斯加快了脚步。
“小心,说不定有危险。”西斯担忧地说道,可特丽萨却异常有把握,没有半点迟疑地冲向那片绿光。
到达绿光前,两人发现原来这片荧光其实是一大群芋人,它们静静地围着一个昏睡的人。特丽萨立刻上前扶起了那个人,他看起来是个十几岁的孩子,体型消瘦,衣衫单薄,身上受了很重的伤。
西斯帮忙扶住他,摸了摸他的脉搏,“还有气息,只是昏迷了过去。快把他带回去,我带了些药可以帮他治疗。不过话说回来,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人受伤了?”
特丽萨笑了笑,回答:“是这些芋人告诉我的。芋人是天地的精灵,生活在深山中。它们都很善良,经常帮助山中迷路的人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西斯点了点,然后又看了看围在周围的芋人们,它们都还没有离去,很多靠在昏迷孩子身旁,发出细微的声音。
“如果没有它们聚集在一起给这孩子取暖,他早就没命了。”特丽萨摸了摸一只芋人的头,轻声说:“好了,你们可以走了,谢谢你们。”
芋人们听懂了特丽萨的话,陆陆续续钻进了土中,有的还是不时回头看看那个昏迷的孩子。看着这些芋人,西斯没有了之前诡异的感觉,反而觉得它们异常可爱。
两人合力将昏迷的少年抬回了营地,光罗走了过来,问:“怎么回事?”
“我们发现他昏迷在远处,就把他带了回来。”西斯边说边从背包中翻出绷带和药剂,利落地将孩子的伤口包扎起来。
“现在是非常时期,最好少惹麻烦。”光罗语气冰冷,让特丽萨感到很不满,她竖起眉毛说道:“你这是什么话?救人性命怎么是麻烦事呢。”
光罗没有回答,默默地坐回原地。
在篝火边,男孩渐渐恢复了体温,吃力地睁开了双眼,“我……我还活着?”
“小萨快来,他醒了!”听到少年微弱的声音,西斯欣喜地呼喊。
特丽萨赶紧拿起一壶水奔了过来,“快,喝点水。”
男孩喝了几口水,眼睛慢慢泛起了光彩,他们打量了眼前的两个陌生女子一番,问:“你们是谁?”
“我们是路人,发现你昏迷在草丛中,就把你救了过来。现在感觉好点了么?”
男孩点了点,“谢……谢谢你们。”说完,他便要起身离开,但身上的伤还没有愈合,疼痛让他立刻瘫倒了下去。
“哎呀,你别乱动!你的伤还没好呢。”特丽萨焦急地拉起他,生怕他又昏迷过去。
“不……不能再等了……”男孩喘息着,神情急切,“他们……他们都会死掉的!”
“你先冷静下来,别激动。”西斯压住男孩的伤口,尽力帮他稳住气息。少年的表情痛苦,但四肢仍不断挣扎,急着要离开这里。
“让我来吧。”说着,特丽萨一只手握住少年的手,另一只放在了他的额头上。她闭上眼慢慢蓄积能量,手掌泛起柔和的光。这是她的治愈能量流,能减少伤者的痛苦,平伏情绪。
过了一会儿,男孩渐渐平静了下来。他张开双眼,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两个陌生人。突然,他的眼中渗出了泪水,轻轻地抽泣起来。
“孩子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”西斯帮他擦去眼泪。
被这么一问,男孩更加大声地哭了起来,这下让两个人有点不知所措了。
“哎呀,我最怕别人掉眼泪了,怎么办啊?”特丽萨焦急地看着少年,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他。
“孩子,有什么你就说吧,我们一定会帮助你的!”
听到西斯的话,男孩停止了哭泣,他抹了抹眼泪,疑惑地看着她:“真……真的吗?你们会帮助我吗?”
“嗯,是的。”两人点了点回答,可本以为能安抚少年,但是少年的表情依然凝重,他低下头,咬着牙说:“算了,你们帮不了我,谁都帮不了!”
西斯和特丽萨追问下去才知道,这个孩子名叫古库,是山外一个村庄的村民。数月前,村庄里来了一群外地人,说修斯特密林里发现了一处宝石矿,需要雇佣工人去采矿,所以特意来召集一些人去山里。因为佣金不菲,而且他们说能很好的保护工人的安全,所以很多人都了报名,古库的父亲也是其中之一。
本以为这次机会能让整个村庄富裕起来,可没想到那批工人这一去便数月不回。矿场开发者向村民解释说,那批工人还在工作,因为工程量很大,所有没有时间休息。然后他们付给了村民一些安抚金,并继续到处招募新的工人。很多村民在金钱的麻痹下认同了开发者的说法,但是古库总觉得不对劲,认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,于是他瞒着母亲应召成为最新的一批工人,想去一探究竟。
就在几天前,他们出发进入了密林,走了一两天的路才到达那个矿场。矿场在一个狭小黑暗的山谷中,矿洞很隐秘,周围全是形形色色的植物,和普通的矿场完全不同。古库满心忐忑地跟着队伍进入矿洞,发现矿洞里的确有很多五彩斑斓的宝石,数量多得惊人。矿洞里有很多工人在采矿,但是奇怪的是他们的手脚被铁链锁住,只能移动很小的范围。当看见出现的新人,他们的眼中顿时闪起恐惧的光,似乎想要说些什么,都又不敢开口。古库在人群中极力去寻找,发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,但是始终没有发现父亲的踪影。
走了很久,他们进入了一个巨大房间,里面只有几个火把,几乎什么都看不见。领头的几个人让他们在这里等着,然后迅速离开,关上房间的大门。不详的预感立刻袭上古库心头,他赶紧躲到房间的一个角落里。
村民们都傻傻地等人来给他们分配工作,可房间黑暗的角落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生物。那个生物有着八条腿,细长的身体,没等大家彻底看清楚,怪物的几条腿便飞速袭来,一瞬间刺穿了好几个村民的身体。
大家都惊呆了,开始尖叫着四处逃窜。但房间的大门早被关死,已经无路可逃。村民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杀死,怪物将他们的尸体拖到暗处,然后黑暗中就发出阵阵咀嚼血肉的声音。古库心胆俱裂,躲在角落里不敢动弹,以为这次是死到临头了。可意外的是,怪物在袭击村民时,不小心将大门砸出了一个窟窿,窟窿刚好能容纳他的身体。于是古库鼓足勇气,趁怪物疯狂杀人的时候冲向大门,从窟窿里逃了出去。
古库刚逃出来,就被看守的人发现,他们在身后紧追不舍,用枪不停射击他。古库拼命地往前跑,也不知道他中了多少枪,只是靠着本能不顾一切地逃生。见古库逃脱,那些采矿的工人一起蜂拥而上,帮他挡住那些追赶的守卫,并让他逃出去后带人来救他们。
就这样,古库顺利逃出了矿洞,但在一处山崖边,古库不小心一脚踩空,从山坡上滚下,一头撞在岩石上昏迷了过去。等他醒来,发现已经被西斯和特丽萨所救。
“很多人都还在矿洞里,他们一定会被怪物吃掉的,我必须得回去救他们!”说完,古库咬牙直立起身体,特丽萨立刻拉住他,“你别糊涂了,就凭你怎么救他们?”
被一语惊醒,少年停了下来,表情变得痛苦。是啊,回去不仅不能救出村民,连自己的命都会搭进去。但是,难道就让大家枉死在这深山之中吗?
看出了古库的心思,西斯握住他的手,安慰道:“别担心,我们会帮你的。”
“真的吗?”古库睁大了双眼,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。
特丽萨一手搭在古库肩上,坏笑着说:“是真的,就交给我们了,我倒要看看那个怪物是个什么样的家伙。不过,不知道光罗哥会不会同意?”特丽萨撇了一眼坐在树边的光罗,“说不定又会阻止我们呢。”
西斯觉得特丽萨说得对,这件事非同小可,必须考虑周全。于是她走到光罗跟前,正要开口说话,光罗忽然闭着眼说:“听这孩子所说,那个怪物应该就是妖魔。而且听起来那些采矿的人和这个妖魔达成了某种共识,说不定和自由军有关系,去看看也可以。”
光罗出乎意料的爽快让西斯和特丽萨感到十分意外,不过就如光罗所说,这件事的确有很多疑点,需要去查看一番。
这一晚,西斯没有睡觉,一直照看着古库。古库躺在她的身侧,身上的伤口还在生生作痛,所以根本无法入睡,他只能忍着疼痛默默地流泪。
看着他备受折磨,西斯的心不知为何也隐隐作痛。看到他,仿佛看到了儿时的自己,每当黑夜到来,孤独无助就会袭上心头,如同梦魇一样挥之不去。这时能做的只有独自面对,就算再害怕再难受,也得忍耐下去,因为没有人会同情你,想要活下去就只能靠自己。
西斯轻轻抚摸着古库的头,轻轻哼唱着歌谣催他入睡,希望这样能减轻他的痛苦。
“这是你故乡的歌谣么?”不远处地光罗睁开了眼睛,轻声问道。
西斯有些意外,顿了顿才回答:“嗯,是我母亲教给我的……你,还没睡啊?”
“嗯,睡不着。”光罗简短回答,同时注视着西斯,她神色温柔地抚摸着古库,白皙的皮肤,披散的长发,异常有神的双眼,在星光下显得格外美丽。有那么一瞬间,他的心脏徒然一震,就像第一次看到西斯时一样,感觉是如此熟悉而美好。
但像被电击一样,他似乎想起来了,猛地把头转过去,故意移开了目光。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,为什么明明她做了那么不可原谅的事,自己却还是控制不住对她的情感。
光罗不敢再想下去,于是克制住自己的情绪,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。然而越是如此,他的头脑就越是清醒,过往的记忆就在幻灯片一样在脑海中不断闪现,每一个画面都深深刺痛着他的心。他不禁感叹,过去的生活是如此的美妙,若能永远留在曾经该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。可现实却为何要如此残酷,明明已经准备好接受新的生活,可就在这希望成型之时又将其毁于一旦。
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吗?也许吧,也许自己这一生,注定得不到想要的。人也好,物也罢,都只不过是一缕香气,美妙却转瞬即逝。
休整了一晚,第二天天一亮四人就开始往深山赶去。接下来的路越来越难走,路窄得已经无法容下马车,他们只能弃下马车,徒步在山路上前进。还好古库小时候经常在山里生活,熟悉了山中的地形,带着西斯三人抄捷径,很快就到达了修斯特密林。
修斯特密林是新世界最大的一片原始森林,没有受到人类太多的侵害,大部分还保持着最初的状态。密林生物种类繁多,充满了各种神奇的传说和故事。面对着片原始之地,人们充满了尊敬和畏惧。
密林中的树木都异常高大,面对高耸挺拔的参天大树,西斯等人显得十分渺小。林间生长着各种各样的花草,有的颜色艳丽,有的形状奇特,时不时有一些昆虫飞过,外形也同样怪异。
这个森林绿意盎然,显得生机勃勃。但不知为什么,那样欲滴的翠绿似乎有种魔力,令人不敢直视,不然会被吸进去一样。或许这就是这种森林迷人的地方吧,不然也不会吸引那么多人冒险来到这里。
刚要踏进森林,三人立刻停下了脚步。“怎么了?”古库狐疑地看着三人,不知发生了什么。
“异动的能量。”西斯自语道,她感受到了强烈的能量,在森林中萦绕。这些能量极不稳定,时强时弱。
“我也感觉到了。”特丽萨皱着眉头,目光犀利地盯着森林内部,“这里面一定有大家伙,而且很强。”
光罗闭目感受了片刻,转过身对西斯和特丽萨说:“现在开始随时有可能碰见敌人,我们要尽量压低体内的能量,以免被发现。”两人点头同意,整顿好后,四人便向密林深处进发。
差不多花了一天的时间,他们抄捷径很快就到了修斯特密林的中心部分。这里是修斯特密林的腹地,植被更加茂盛,树木的枝叶几乎挡住了整个上空,阳光只能从有限的缝隙间射到地面。四人在齐腰的灌木丛中艰难的前行,身上的衣服被植物的尖刺刮坏了很多处,手臂上和脖颈上都有些许伤痕。
“古库,你确定这么走没错吗?”西斯一边挥剑斩断挡住前方的藤条一边问道。
身后的古库拉长脖子看了看前方,肯定地回答:“没错,绕过这片林子,翻过前面那个小山丘就到了。”
“还有那么远啊!”特丽萨停下脚步,叹了口气埋怨道,“这么隐蔽,那些人是怎么发现这里有矿洞的啊,真是不可思议。”
正准备继续说下去,身后的光罗突然低喝:“嘘,不要出声,好像有动静!”
被他一提醒,三人立刻安静了下来,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。果然,周围的树丛在微微晃动,从中发出阵阵奇怪的声音,似野兽的嘟囔声。四人立刻躲到树丛后,屏住呼吸,静静观察前方的情况。
没过多久,树丛中走出了一个高大的怪物,粗壮的四肢,泛着怪异光芒的皮肤,巨大的嘴里长着锋利的獠牙,从外形上看是一直普通的妖魔。
古库一见到妖魔,吓得就要大声叫出来,特丽萨见状,及时捂住他的嘴,没让他发出声音。
妖魔一步一步地移动,用鼻子仔细地嗅着,它不时地翻动树丛,不停地寻找着什么。
西斯四人一动也不敢动,极力压住气息保持镇定,但仍旧还是能感受到心脏在快速地跳动,几乎就要蹦到嗓子眼。
周围静得出奇,气氛紧张到了极点,西斯紧握住剑柄,随时做好了迎战的准备。光罗和特丽萨也蓄势待发,一旦被发现就以最快的速度绞杀目标。
但幸运的是,妖魔找了半天也未能发觉他们的存在,于是便悠哉地转身离开。
“天哪,实在太惊险了!”特丽萨低声感叹道。
“看样子这妖魔是最低等的,无法察觉到细微的能量变化。”西斯小声说,“如果换成更加厉害点的妖魔,估计第一时间就能发现我们。”
光罗仔细观察了妖魔的外形,又扫视了周边的环境,沉思了片刻,说:“看来我们是进入妖魔的包围圈了。”
“包围圈?”
“是的,你仔细看看周围的环境,很多树木上都有被利物抓伤的痕迹,地上也有很多脚印,并且还伴着奇怪的气味,这都说明附近一定还有更多的妖魔。”
“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?”西斯问。
“还有问吗,直接把它们杀个干净啊!”特丽萨抢先回答,她已经等不及要大战一场,正摩拳擦掌,眼中放出炙热的光。
光罗有些无奈地撇了她一眼,然后自顾自地说道:“这说不定是自由军设下的防御网,一旦触碰,就会惊动整个防御系统,到时候我们的行踪就彻底暴露了。所以尽量避开那些妖魔,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正面冲突。”
制定好了下一步的行动,四人准备小心转移到安全地带,可刚移动身体,不远处的草丛突然剧烈晃动起来,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其中骚动。
四人立刻停下脚步躲了回去,屏住呼吸耐心等待。果然,草丛中立马钻出了数只妖魔,一共有四五只,其中一只手里抓着一个男人,男人腹部和脖颈有着巨大的伤口,不停地淌着鲜血,看起来已经死了。周围的几个妖魔则你推我搡,好似在争夺着同伴手中的猎物。
暗处的古库仔细辨认,发现妖魔手中的人竟然就是自己同村的村民,他情绪立刻激动起来,豆大的眼泪从眼眶中掉落。看着同伴被妖魔当作食物肆意撕扯,他心如刀绞,终于还是没有克制住情绪,“唰”地一声冲了出去,大声呼喊:“你们这些怪物,快放开他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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